奇树探秘
作者 | 陈海泉
在蒋峪镇常庄河流域，西牛河村段河堤以北，生长着两棵奇异的大树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，奇树高约20余米，冠幅也近50米左右。此树紧靠的常庄河，原来是一条悬河，河堤外水资源丰富，形成了一片湿地，老百姓俗称“涝洼头”。这里泉水充盈，沟渠相连，生长着鲫鱼、浮哨、沙磆碌趴等多种水生物，也是出了名的“歪子”场。湿润的环境给奇树提供了一个适宜生长的小气候。它们高大挺拔，枝繁叶茂，像二把绿色的擎天巨伞立在那里，极具美感。树径要两个小孩才能搂抱过来。树下小草青翠茂盛，像一块绿色的毯子铺在地上。我的老家陈家庄子村与西牛河村相邻，小时候经常到此逮鱼捞虾摸螃蟹，玩累了就躺在树下的草地上乘凉。那时我们只知这是两棵大树，却不知叫什么名字。村民们根据象形有人说它是“燕子树”（平柳树），有人叫它“大柳树”，有些老人们则称它为“神仙树”，但这都是沿袭多年的民间俗称，并无专家给出确切的定论。此树之奇，奇在它似柳非柳，似榕非榕，树身暗灰色又像橡树，远看树冠很像一棵大榕树，叶子又与幸福树相似。它既不开花，也不结果，是树木中的四不像。此树究竟是前人所植，还是鸟类衔来树种，抑或是鸟粪便带来，多年来一直是个未解之迷。
大约是在2000年左右，临朐日报曾刊登过介绍此树的文章，县有关部门和人员也到现场考察过。据说他们也咨询过山东省林科所，后来山东省林科所也派人来调查过，他们权威答复，现有记载中山东省境内目前为止这个树种，树龄这么老的仅发现此二棵。此树既不开花又不结果，是如何生成的，原因尚不明确。难道是南橘北枳，榕树到北方后变了异？但根据有关资料，榕树喜冬暖夏凉湿润环境，在长江以北地区，除盆栽外，露天不可能越冬成活。很可能是一种特有树种。是一种什么树种呢？省林科所也没有给出明确定论。
奇树生长在我们家乡，与乡民为邻相处几百年，却无人知其来历和属名 ，这不能不说是一大撼事。今年春节期间，好奇心驱使我决定去探访一下奇树。由于政府为了保护奇树，周边大杨树已全部杀伐，骑电动车出村远远就望见了两棵奇树。行至跟前，只见两棵奇树东西而立，相距约四米，两树中间不知何时衍生出来了一条生产路。抬头望去，两棵树西高东低，西边一棵高约15米，胸径约一米，东边一棵略低一些，树身有点东倾。这真是两棵饱经风霜的奇树，树上的粗大枝干基本上全部枯死，但从那高耸的枯枝上可以想像出它当年的枝繁叶茂的雄伟和辉煌。它躯干上的老皮皲裂，像极了老橡树的皮。这奇树生长缓慢，几十年过去了，树径基本还是老样子，只是多了一些沧桑。西边一棵靠路的一面，被过往的农用车蹭去了一块皮，形成了一块长长的疤痕。深深的裂纹诉说着岁月的无情。枯败的树干上生出了几根毫无生气的枝条。我不由得想起了古人“干朽枝枯绿叶无，几分残木命犹余”的诗句，用在此树再恰当不过了。奇树的细枝在寒风中悠悠颤抖，无声无息的轻摇着头，但它粗大的主干依旧稳稳的站在地上，像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，不弃不离相依相伴。又仿佛一对饱经风霜的沧桑老人，在夕阳的余辉下，正在默默的注视着这个世界，用它那坚强的生命力表达着古老的气息。
我电话联系上了西牛河村的老书记，我的战友张友锡。据他讲，此树原来生长非常茂盛，每棵树的树冠都有近百平方米，非常雄伟壮观。前几年由于河砂无序乱采，导致水位下降，此树赖以生长的环境被破坏，加之树周围栽植了很多杨树，奇树被几十米高大杨树的强大树冠将其围绕笼罩，杨树强大的根系又将周边的水份吸收殆尽。奇树屈居在大杨树下，见不到阳光，吸收不到水分养分，“宁在人下为人，不在树下为树”的俗语在这里得到了应验。大杨树与其争光夺水，可怜的奇树如同囚禁在笼中，有着“虎落平川，龙卧浅滩”的境遇与无奈。万物生长靠太阳，奇树不见天日阳光，树冠逐渐萎缩，树枝逐渐枯死，失去了当年的辉煌，像风烛残年的老人，佝偻着身子无奈的感叹着世间的无常。这除去自然界的物竞天择、优胜劣汰的残酷之外。人为的因素应该是占了很大成份。
今年6月份我借回老家机会又一次去探访奇树，远远望去，两棵树墨绿色的树冠令人心生喜悦，走到跟前，又感觉到喜忧参半，喜的是两棵树又重生了，从根部起，树干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枝条，向人们展示着生命的顽强。忧的是不知何故，西边一棵树顶东侧一根粗大的树干上的新发的枝叶又干枯了。奇树新发的枝条上面，长了许多象柳椹一样的东西。这一次我用手机识万物拍照，照片显示是菩提树，从树形和树叶上看，比较形象，但上百度搜阅，菩提树属南方树种，生长在长江流域以南和中南半岛各地，5一6月份开出清香味的黄色小花，10一11月份结出圆橙色的果实，此奇树却既不开花也不结果，看来拍照识别有误。我又电话访问了牛河村现任书记张存庆，他说听人讲，此树是老辈人从邻村史家庄子村截技扦插生成，庄户人根据其特征，俗称为“大叶柳”。但经我查资料，“大叶柳”属灌木或小乔木，叶子像柳树叶，只是比普通柳树叶大一些，主要生长在四川等海拔2000米以上高山上。而此树“大叶柳”的称法，可能是民间根据象形而来。并不是学名。奇树叶呈宽长形，并且摘一片树叶用嘴嚼一下，有一股淡淡的青苦味，并不是柳树叶的细长形和那种特有的苦涩味道。也有人说这是平柳树，俗称“燕子树”，但平柳树结出一串串的果实，形象一只只小燕子，此树却无果实。也有老辈人称奇树为“神仙树”，我想大概不外乎有两种原因，一种是西牛河村人杰地灵，这些年来出了不少部队军官，高的至大校级，在地方政府部门工作的官员也不少，考入大中专院校的学生也与年俱增。也有在外创业的，做的风生水起，事业有成。在家搞副业的，都干的红红火火有声有色。村民们笃信这与奇树护佑不无关系，是奇树给他们带来了福运财运。二是奇树何朝、何时、何人、从何处植来，无记载也无从查考，是“神来之树”，所以有村民们称为“神仙树”也是有其缘由的。期间我也曾询问过史家庄子村几位年长老人，他们称没听说过历史上本村有此树。退一步说，就算是从史家庄子村截枝扦插，那史家庄子村的原树又是从何而来？
十几年前，曾有东营大老板慕名而来，找到时任村书记的张友锡，要出大价钱买走此树，被张友锡断然拒绝。他说：“这是祖辈留下的财富，你们就是出再高的价钱也不能卖”！到了今天，奇树已列入保护名木，再买卖就是违法犯罪了。
好在现在政府出于对奇树保护的考虑，奇树周边大杨树去年巳经全部杀伐，奇树得以重见天日，有了枯树发芽的重生机会。
近日，我同战友原人大办公室秘书长陈冠福又谈及此事，陈冠福是一位古树保护爱心人士，他对此树也极为关心，立即联系了县林业发展中心王国明主任。王主任对此事也十分重视，安排古树保护科来永胜科长与我们取得了联系。我和陈冠福于8月17号，来到了县林业发展中心，来科长热情的接待了我们，并且与王国明主任一起进行了座谈。王主任介绍说，来永胜同志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古树名木旳保护研究工作，在古树名木保护研究方面有一定的造诣。来科长告诉我们，对此树的保护工作，多年来县林业发展中心一直十分重视，他曾几次协同蒋峪镇林业站工作人员前去考察。与村干部协调对奇树的保护工作。并拿出了县古树保护名册，和单株古木调查表给我们看。奇树经他及有关专家认定，属杨柳科柳属，学名为“朝鲜柳”，属三级保护名木。前几年曾编号挂了保护牌，但不知是在大树林里边没引起注意，还是好事者把牌子弄走了？当地村民少有人知这是国家保护树木，才导致了奇树到了今天这种程度。
根据来科长的讲述，我又查阅了有关资料，“朝鲜柳”属双子叶植物纲，树高可达20米，树冠呈广卵形，树皮暗灰色，叶片披针形，卵状披针形或长门号状披针形，分布于朝鲜，日本，俄罗斯，东北三省等，生长于海拔50一700米的河边及山坡上，这些描述与奇树形态、生长环境基本相符。但资料所述的5月开花，花药红色，6月结果，这些年来，村民们却从未发现奇树开花结果，难道是为了适应环境，奇树形态和遗传特性都变了异？毕竟自然界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。
通过交淡之后，县林业发展中心领导和来科长都很重视。8月23号，来科长又约我和陈冠福去实地考察。我们一行三人开车出城，沿G322国道南行，由于今年雨量充沛，国道两旁绿化苗木蔚然深秀，青翠欲滴。各种颜色的月季花，木槿花，百日红姹紫嫣红，竞相开放。有路段上的海棠果累满枝头，在阳光的照射下，泛着紫色黄色的光泽，远山处一片葱笼，散发着淡淡的雾气。车到常庄大桥，两侧湖中红的、粉的、白的荷花争奇斗艳，我们禁不住摇下车窗，深吸几口那沁人心脾的带着荷叶味道的清新空气。我们边行边感叹：临朐不愧为是“全国绿化模范县”，“生态旅游先进县”。
从蒋峪北岭左拐，沿工业园路东行一华里，再左拐北行四华里，就到了牛河桥，过桥后，我们把车停在路边，顺着一条泥泞的露水小道来到了树前。由于提前联系，西牛河村的村主任张友贺也同时来到。两棵奇树静静的立在那里，周围是即将成熟的玉米地，来科长走到树前，他深情地抚摸着那皲裂的树皮，看到此树的现状，抚今追昔，神情庄重，他与我县内的每一棵古树名木都有很深的感情。陈冠福看到奇树巳和十几年前大不一样，心中也是十分感慨，禁不住发出叹息。来科长同张主任围绕奇树保护问题进行了交流，他讲了奇树保护的重要性和要求。通过交谈，对奇树的保护基本上达成了共识：县林业发展中心巳将此树报县人民政府，2023年8月14号已在全县范围内公布，将重新编号挂牌，属于三级保护。村里将生产路改道易辙，不再从两树中间通过，以防农用车行走时再碰伤奇树。树的四周需设防护围栏，从而使奇树得到更好的保护。可以用播音喇叭，村微信群等方式，向村民们宣传奇树保护的重要性，提高村民们对奇树的保护意识。来科长表示，回去后向领导反映汇报，协调镇政府、村委会进一步加强对奇树的保护。同时他也希望社会各界人士、企业对奇树的保护献出爱心，也可采取冠名认养的方式，将奇树保护起来。
据来科长介绍，我县现有古树名木262棵，其中一级保护55棵，二级保护85棵，三级保护122棵。部份古树名木远离城市，生在旷野，“长在深闺无人识”。建议政府及文旅部门，加大对古树名木保护的宣传，以提高古树名木的知名度，吸引更多的古树名木爱好者前来考察参观，感受古树名木的灵魂所在，感悟古树名木那坚强不息的精神。这对于开发我县的生态旅游资源，打造特色乡村旅游品牌应该是大有好处。同时结合当地特产，带动农产品特色观光旅游，拉动当地经济的发展，增加农民收入，这可谓是一举数得的好事。盼望县政府及有关部门，将古树名木的研究保护纳入县主管部门的经费预算，使全县古树名木“老有所依”。
古树奇树是自然界赐于我们的珍品，也是人类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，更是人类探索大自然的重要依据，经历了长时间的演变，它就像一面历史的镜子一样，以傲然挺拔的恣态，向人们展示出沧桑年轮形成的生态变化，以及人类活动的历史。我们知道，几乎每一棵古树、奇树都有一段美丽的历史故事。古树、奇树的本身就是十分吉祥的象征，特别是在风水运中，可以起到生旺风水，抵灾御难，护佑百姓安居乐业的作用。这也是我们经常见到的，有些古松唐槐上挂满了红绸缎，祈福许愿多有灵验，人们奉之为“神树”，善男信女们无比虔诚的供奉祭祀的原因。
根据来科长和有关专家推论，此树龄已300余年，应该是清朝初期、康熙在位时代所植。这两棵奇树已经历了几个世纪，有相当高的研究保护价值。对于奇树的名属已经尘埃落定，但这奇异的树种是从何而来？何人所植？还有待有关部门和专家追本溯源，笔者也将竭尽所能，搜寻传说和相关证据，进一步考证，将这几百年的迷底揭开。
注：在此文编写中，得到了原县人大秘书长陈冠福，县林业发展中心主任王国明、古树保护科来永胜科长的大力支持，在此一并表示感谢。
陈海泉，文学爱好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