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醒世恒言》是明代文学家冯梦龙撰写的“三言”系列短篇小说集的最后一部。冯梦龙生活在明朝晚期,整个社会在动荡中发展。政治上,朱皇权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减弱,贪腐现象比较严重,大小地主、商人、农民与乡绅之间矛盾冲突强烈;在经济上,传统的封建社会农业经济、工商业经济与资本主义萌芽并存,新旧两种生产方式,正在酝酿新的冲突。作为文学家,冯梦龙秉持传统的“文以载道”观念,以提倡封建正统观念为宗旨,尽量描述当时社会上出现的种种奇闻趣事,并述及新出现的商业、工业生产方式。与前两部《喻世明言》、《警世通言》相比,《醒世恒言》在言商、贞节、戒淫、家庭教育、戒贪腐、述仙方面拥有特色。
一、言商。《醒世恒言》中有非常多的篇幅描述商人经商的故事,包括封建社会传统的商业,如第三十七卷《杜子春三入长安》中,主角杜子春家世代在扬州做盐商生意,拥有海边盐场若干所、客店、长江芦洲稻田及房产若干。盐商是明清时期典型的商人阶级中上层代表,财产往往有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两白银;第三卷《卖油郎独占花魁》中,走街串巷的卖油郎秦重,每日挑担子卖油,勤勤恳恳,省吃俭用,一年也只得了十六两,当然这是当时商人阶级中的下层代表。更描写了明代江南刚刚出现的新型的“资本主义萌芽”的手工工场,如第十八卷《施润泽滩阙遇友》中,就描写了商业极为发达的苏州府一个织户施复因经营有道,又与天时,从一张织机营生,增殖为三四十张绸机,拥有万两家产的故事,这是中国明代中后期江南纺织业中“资本主义萌芽”出现的典型故事。
二、戒淫。作者冯梦龙是一个持封建正统观念的文人,对于女子的贞洁观非常重视。因此在多卷中都宣扬女子守妇道、守节观,甚至达到变态的地步。如第五卷《大树坡义虎送亲》中,勤自励与林潮音自幼定亲,后勤自励离家从军十年不归,音信全无,林潮音坚决反对父母将她嫁与他人的建议。最后,作者将贞节观化为一只黄斑吊睛白额虎,从婚礼队伍中抢出林潮音送至勤自励面前,二人成亲。贞节的对立面即是淫乱。在第十五卷《赫大卿遗恨鸳鸯绦》中,好色的赫大卿偶遇非空庵淫尼姑,一男数女,臭味相投,只把一个清修尼姑庵变作淫窝。三个月后,赫大卿一个铁汉子般人物变成一根枯柴,病重而死;众尼姑斩首、徒刑、杖刑不等。作者如此描写,不过是告知世人宣淫的恶果。另一方面,这种对于性关系的描写,多是迎合当时百姓对于白话小说的阅读口味,有些地方有少儿不宜之嫌,不建议16岁以下中小学生阅读。在第二十三卷《金海陵纵欲亡身》中,作者更是描写金废帝海陵王淫乱宫中、淫遍朝廷官员的妻女,把金国变成淫乱之国。金朝婚姻制度本与明朝不同,贞节观念较为淡薄,作者在鄙夷的同时,又充满了族裔的偏见。
三、对偏狭的家庭教育观的批评。在第二十七卷《李玉英狱中讼冤》中,作者写出了继母式家庭教育的三等。第一等富贵之家,幼有奴仆侍奉,五六岁即入学读书;第二等中户之家,幼时无奴仆侍奉,少有读书,多送去为僧学道,或者过继亲友;第三等朝趁暮食肩担之家,幼小即做家务,稍大即做工、学徒乃至卖儿卖女。其实,这三等可以看做是封建社会家庭教育三种类型,其中第二等、三等家庭中都奉行“棍棒下出孝子”的观念,主角李玉英动不动就被继母虐待,动辄便是一顿皮鞭,打得体无完肤,李玉英的一个妹妹沦为乞丐、两个兄弟都被继母害死。冯梦龙称这种行为“逆理乱伦”,大加鞭挞。大约400年后今天,动辄殴打子女的现象减少了,但是仍然存在,如今日头条新闻《江苏一男子嗜酒如命,殴打儿女还让互拍视频》等。所以,家庭教育的进步还是任重道远。
吕洞宾飞剑斩黄龙
四、述仙。如果说前两部《喻世明言》、《醒世恒言》中述奇多,描述神仙之事尚不多。到了这部《警世通言》,描写道家成仙的故事非常多。如第四卷《灌园叟晚逢仙女》,讲的瑶池王母座下司花仙女护花惩恶;第二十二卷《吕洞宾飞剑斩黄龙》,讲的是道教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下界渡人与僧人斗法;第二十六卷《薛录事鱼服证仙》讲的琴高下凡后变幻为金色鲤鱼历险;第三十八卷《李道人独步云门》,讲的潜心修道的李清成仙的故事。这些短篇不再仅仅是述奇闻轶事,而是着力刻画行善济世救民然后得道成仙,反映了作者对于道教修身养性炼丹吐纳等道术的信仰。按年龄来算,估计作者写作这些文章时年龄较大,颐养千年一心修道的观念十分浓厚。
五、刻画贪官庸官形象。在许多篇章中,收受贿赂、接受请托成为常见的文笔,如第三十六卷《蔡瑞虹忍辱报仇》,兵部尚书赵贵不以才能,而是按照亲属故旧关系,将美差湖广荆襄等处游击将军一职授予了自己故旧之子,酒鬼蔡武;第二十卷《张廷秀逃生救父》,富户赵昂收买公差巡捕杨洪陷害良民张权勾结盗贼,导致张权破家并入狱。第三十四卷《一文钱小隙造奇冤》,婺源县令、浮梁县令断案不明,一个个“葫芦案”层出不迭。
此外,在全篇四十卷文章中,作者突出描写妇女们悲惨的命运,被买(卖)视为平常事,如同商品一般,妇女本身也不以为怪。妇女被卖或者被买去做奴婢、小妾、******,官府可卖(买)、地主富户可卖(买)、父母可卖(买),丈夫可卖(买)。如第十九卷《白玉娘忍苦成夫》,白玉娘本是宋朝重庆统制官白忠之女,元军攻破城池,被俘。被元军张万户收为奴婢,后被卖给开酒店的顾大郎为妾,后来勤苦劳作自己赎身,出家为尼姑。